钱塘自古繁华,南宋建都后,临安(杭州)成为当时最繁华的城市。

  除了风景名胜、人文古迹,纵横交错的街巷里弄也见证了这座历史名城2200多年的发展。

 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,杭州有不少坊巷的名字被保留了下来,但也有一些地名消失不见了。

  这些消失的地名,“带走的”都是曾经一段段的历史故事,让人惋惜。

  不过,最近,杭州有22条道路和8座桥梁通过了市政府的命名批复。在其中,有一些老地名被恢复了。

  比方说,归德弄、坍桥头、海潮寺巷……它们带着过往的故事,重新出现在我们这座城市里。

  连接回龙庙前与刀茅巷的小巷

  这次取名“归德弄”

  “归德弄”的故事要从800多年前说起。

  “归德弄”之名源于南宋时期的“归德院”。传说宋高宗赵构南渡时,突然“幸临”杭州,但当时城门早已关闭,宋高宗在寻宿营之地时,宠臣康履派人找到了一座附近的寺院“归德院”。

  宋高宗当晚就在此落脚。深夜,门外响声大震,赵构以为金兵追至,正准备逃跑,探子来报,说这是钱江潮声。于是,赵构就写下了“潮鸣”两字。

  由此,归德院就改名为“潮鸣禅寺”,寺北有座小桥叫回龙桥,桥畔有回龙庙。这个地方也得名“潮鸣”。

  如今,潮鸣寺已不存在了,但地名保留了下来。穿越历史时空,潮鸣街道的小天竺社区里,有一条连接着回龙庙前与刀茅巷的无名小巷。长约230米,宽12米。

  住在附近的街坊邻里都知道,这是一条杂草丛生的“断头巷”。

  断了18年,因地块内拆迁等种种原因,一直没有动工建设,路中间的狭长地块被围墙隔断,里面长满野树、野草,长年累月堆满各种垃圾,周边居民一直盼着这条路早日打通。

  去年5月,作为下城区为民办实事的项目之一,小巷开始整治。9月,这条历史遗留的“断头巷”整治完工,华丽变身成了一条铺满青砖、种满绿竹的江南韵味街巷。

  在公开征集巷名后,因为潮鸣寺历史上的缘起“归德院”,小巷子最终取名为“归德弄”,寓意崇贤尚德、遵循本心、顺乎自然。

  800多年后,这片土地又回归了历史。

  如今的“归德弄”,东起刀茅巷99号,西至回龙庙前。长240米,均宽4.5米。

  杭州市地名办负责人说,通过这次批复后,归德弄就有了合法的“身份证”。

  最早的“兴隆桥”为什么成了“坍桥头桥”?

  已经拆了的望江门外直街怎么又“回来”了?

  看了22条道路新名字,很多老杭州,尤其是“马大嫂”们可能会“啊”的一声:望江门外直街,又回来了?

  是,也不是。

  先说不是,是指它的位置不一样了。

  以前老的望江门外直街,在望江路以南,一头是海潮路,一头是木场巷。4米宽的路面,总长约1.5公里。西面临着江城路,再多走几步就到了望江立交桥下。

  刚刚取名的望江门外直街,东起海潮寺巷59号,西至木场巷。长500米,宽18米。

  路不是同一条路了,但,名字是一样的。

  市地名办的工作人员说,老的望江门外直街几年前就没有了,在老街的旁边刚好新建了条小路,取名的时候,大家就想,干脆沿用老名字吧,也是给老杭州们一个老记忆。

  望江门外直街

  望江门外直街,在杭州“马大嫂”们的记忆里,哪是一条路啊,明明是一条新鲜得不能再新鲜、时令得不能再时令的“杭州一号”菜场街啊。

  往前了说,早在250年前,文人厉鹗第一次读《七述》,见到“紫蕨、青莼、韭芽、芋头、茭白、芹菜、姜葱”等文字,他就发出了这样的感叹:“这是杭州的蔬菜第一次上了文人的书籍,可惜,没有写明出处,这都是出在我们东城的啊。”

  厉鹗说的东城,就是现在的望江门到艮山门一带。

  百年前,望江门这一带江涂田野,种不得稻谷,老百姓只能世代种菜,就好比这里是杭州城的一个大菜园子。

  而且,当时菜贩运菜,大多都是走望江门进城的。又有菜园子,又有菜贩子,地里刚摘下就往城里送,你说买啥菜不新鲜?所以,“望江门外菜担儿”不是吹的。

  这份望江门自带的“新鲜”感,一直保留到了望江门外直街拆迁前。

  还不只新鲜呢。听老杭州说,望江门可以说“承包”了老杭州人几乎全部的衣食住行,曾经的肉联厂、橡胶厂、面粉厂等等,都聚集在传说中的“望江门外”。

  虽然不是老杭州,望江门外直街我还是去逛过的。

  印象里,这条1.5公里长的小街,简直可以用逼仄来形容。好像路还不到4米宽,两面搭满了小摊子,很多摊子都是屋前头卖菜,屋后头一个上下铺,门一开是菜摊,门一关就是家了。

  一路摊子,蔬菜、海鲜、肉类、水果……要啥有啥。赶上买菜高峰,一路上吆喝声、讨价声,此起彼伏。站在摊子前,想挑几棵菜,时不时就有自行车推过来,一声“借过”,要你帮帮忙,侧下身子。

  在我的印象里,是一直把它当杭州“最有老底子生活味”菜场来看的。听望江街道的工作人员说,前两年一拆,就不停有人来问:哎呀,这样新鲜的菜,以后哪里买啊?

  新建的小路,和以前老的望江门外直街比起来,那可就迷你多了,只有500米长。目前来看,卖菜、买菜应该是不行了,也就是给大家留个念想,“哦,老底子这里有个买菜的望江门外直街的,就在这旁边。”

  海潮寺巷

  说完了望江门外直街,你是不是很自然地就想问一句,哎,望江门外是不是还有个海潮寺?

  有啊。

  海潮路、海潮支路、海潮新村……这些都是“证据”啊。这次22条新取名的道路中,就有一条叫海潮寺巷。

  海潮寺巷,南起甬江路260号(预编),北至望江路;长405米,宽18米。

  听望江街道的工作人员说,这条小得不能再小的海潮寺巷,以后很可能会通到海潮寺门口呢。

  只是,海潮寺的复建还没动工,是不是真的刚好到门口,现在也没法百分百说准。

  路、村,都是照着海潮寺来取名的,不用说,也看得出它在杭州人心里的地位。

  杭州素有“东南佛国”之称,在众多寺院中,海潮寺也是排得上名号的,而且还不低呢。据说,当年和灵隐寺、净寺、昭庆寺并称杭州“四大丛林”。

  曾经的海潮寺,规模盛极,占地20余亩,有大雄宝殿、天王殿、藏经楼、钟楼、鼓楼、前后山门及僧房两百余间,另外还铸有大钟。遥想当年,钟声和着潮声,名刹一度盛极。

  盛到什么程度呢?

  《武林梵志》里说,当时“凡进香普陀者,必聚足于此,犹径山之有接待院也”。

  “接待院”是说,早年到普陀烧香的信众,都要到钱塘江边的海潮寺,敬香借宿,并在这里的“七甲渡”码头登船入海,相当于海潮寺成了敬香的中转站,内设香客房舍,并顺带着让这一带也繁荣了起来。

  可惜,海潮寺毁于1937年的战火,只留下天王殿,后来成为中策橡胶厂的仓库,隐藏在橡胶厂的东北角,只剩下周边几株近500岁的参天古樟,依稀还能看出曾经的辉煌。

  它的位置就在甬江路跟秋石高架交叉口的西北面,现在去还能看到天王殿和古树呢。

  昨天我也问了杭州市佛教协会,工作人员说,海潮寺的复建工作我们一直都在努力,以后总会让杭州人再见到的。

  我对它的期待,更多的是一副据说来自海潮寺的对联——四大皆空挂挂单,无分你我;万缘放下养养神,各自东西。

  据说,曾经有个小和尚,云游到了海潮寺,看海潮寺的和尚们每天高高兴兴的,实在好奇,跑去问住持:“师父,我如何才能成为一个自己愉快,也能带给别人愉快的人呢?”

  住持送他四句话:把自己当别人,把别人当自己,把别人当别人,把自己当自己。

  也许,等到海潮寺重开佛门的那一天,你可以去好好参悟一下。

  坍桥头桥/街

  这次新命名的22条道路、8座桥梁里,有一条路、一座桥,是重名的,它们都包含三个字“坍桥头”。

  坍桥头桥,位于坍桥头街137号(预编),跨白石港;长60米,宽16米。

  坍桥头街,东起花卉路59号(预编),西至同协南路;长686米,宽16米。

  坍桥头,是什么意思?

  彭埠街道文化站站长王云良,杭州有名的“彭埠通”。他哈哈一笑,“坍么,坍了。坍了,说桥要坍了!”

  王云良的外婆,以前的家就在坍桥头桥南面一点点,坐在家里头就能瞅到架在白石港上的小桥。

  外婆讲给妈妈听,妈妈讲给王云良听,坍桥头桥的故事就这么传了下来。

  桥的年头可有些老了呢,据说是清朝时候就架起来了,石头桥,结实得很。人家最早才不叫“坍桥头”,有个很有福气的名字,叫“兴隆桥”。

  就在兴隆桥边上,还有跟着桥名一起取的名字,叫兴隆村。

 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村里人走到兴隆桥上就会说:哎?石头桥怎么有些晃的,是不是要坍了?

  一个两个都这么说,慢慢的,桥还没坍呢,名字就先改成了“坍桥头桥”。再后来,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这么叫,桥果然坍了,原样重建,在老位置又建了个石头桥。

  现在的桥,也结实着呢。但彭埠人,老早已经把“兴隆”忘得干干净净,你要是开口说兴隆桥,彭埠人可能都一脸蒙地问:你说哪?

  桥呢,也只好认了委屈,名字就这么叫下来,桥叫“坍桥头桥”,街叫“坍桥头街”。但兴隆村的名字,倒是保留了下来,现在还有兴隆公寓、兴隆社区呢,都是从兴隆村来的。

  受一样“委屈”的,还有四堡,以前四堡有个海塘管理所的塘公局。这一带的人,在路上碰到打招呼问“去哪”,谁都不会说去四堡,张嘴都是“哦,塘公局去一趟”。

  江干区地名办的工作人员说,这次给道路、桥梁取名字,都尽量选了它们的老名字、老叫法。就拿坍桥头来说,虽然比起来“兴隆”更早,但对桥、街,大多数本地人不这么叫,所以干脆,就用大家都习惯的老名字。